的。”
“我帮你擦头发好不好?”
那声音很软,又带着点笨拙的坚持,委屈又可笑。
这次裴璟没再抽手,任由她抓着。
又尔松了口气,起身时想要松开,去拿帕子。
结果裴璟却反手扣住了她的手腕,不让她抽回去。
“……哥哥?”又尔回头看他一眼,满是疑惑。
裴璟不语,只静静地垂着眸,指腹还搭着她的手背,似乎一点也没有松开的打算。
又尔慌得要命,也不敢挣脱,只能用另一只手去拿帕子,笨拙地半侧着身着给裴璟擦半湿的发。
单手擦发的动作不熟练,帕子抹过去的时候总是打转,可小狐狸不敢叫苦,只一味地耐心、用力地拧着角度,把裴璟鬓边贴着的发丝一缕一缕拢顺。
裴璟不说话,冰凉的掌心仍旧扣着又尔的腕骨。
少女擦发的动作轻柔,手掌微凉,拢在他颈侧,有些发抖。
裴璟没再避开。
可他也没说话,只是微微仰头,眼角那条细长的影子斜斜地落下来,一句话都不肯给她。
过了很久,裴璟才终于开口。
貌美的坤泽垂着眼,声音压得很轻:“尔尔。”
又尔赶忙“嗯”了一声,抓住了什么似的,赶紧应他。
“尔尔,你是不是觉得哥哥烦了?”
又尔手上一顿,抬起头:“……没有!”
裴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,语气慢慢下沉:“那你前日为什么要搬回去。”
又尔咬唇,脸红了,有些结巴地说:“我当时说过了啊”
瞧着裴璟神色不对,狐狸连忙换了句话:“……我只是怕哥哥难做,我也不是——”
裴璟侧过眸,又不看狐狸了:“你怕跟我走得太近,被人说闲话?”
又尔慌忙摇头,想要解释,声音都不由自主地放大了点:“我、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
狐狸这声有点大。
裴璟偏头,瞥了又尔一眼。
那眼神说不上恼,但似乎,有一点点幽怨的情绪。
偏偏他生得太好,唇色红润,眼角垂着,那本就好看的模样在烛光下一照,便放大成了不合时宜的艳丽。
——这一眼,直接看得狐狸心口骤然一紧,僵在原地。
——不咄咄逼人,也不恨愤怒斥,只轻轻地在眼尾铺着一点幽气与倦意。
在这样的神情下,裴璟还要望着不知所措的狐狸,似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,又不肯说出来,只让她自己去体会。
裴璟本就生得雌雄莫辨,此刻更美得不可思议。
美人眼含一点哀怨,狐狸呆呆的站在原地,傻愣愣地看着,脸烧得慌,心都乱了。
半晌,又尔张了张嘴,想要解释,可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出口,他却先轻轻开了口。
“哥哥照顾你这些天……”裴璟声音很低,“让尔尔觉得越界了吗?”
“前几天你生病,饭吃不下,连汤都不肯喝,是哥哥一口口喂进去的。”
“尔尔身上一直起汗,里衣都湿透了,哥哥怕你受寒,替你擦干,又换了干净的被褥。”
“你咳得厉害,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,哥哥就守着你,不敢睡,就怕你半夜出什么事。”
“尔尔醒了,看见我,就能喝药,我一走,你就不肯喝了。”
“尔尔都忘了吗?”
“哥哥做的那些事,哪一件不是你需要的?”
说罢,裴璟淡淡地自嘲一笑。
“可没想到,你病一好,竟要走了”
“也是,毕竟没有哪个哥哥会跟妹妹这样的亲近。”
“是哥哥错了。”
裴璟说得没有任何愤怒的语气,反而每个字都稳,很轻,似乎是怕把这老实狐狸吓着。
可正因为这样,那些话反而像一根一根的刺,慢慢扎进又尔心里。
扎得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狐狸想起裴璟说的每一句话,想起他对她的每一个好。
——晕倒在雪地里快死了,是他救她的。
——他留她在东院,给她一个温暖的厢房,配了贴身侍女照顾,还教她识字,陪她玩闹
——在她烧得不省人事的时候,是他喂她喝药,彻夜不眠地照顾她。
又尔从没想过这些事在此时想起来,会让她这么难受。
如今她病好了,理应感谢的,却先说了“哥哥,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对”。
狐狸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心跳得太快,还是脑子真的出了问题,只觉得一阵阵热意从脖颈上冲上来,脸烧得一阵阵烫,眼睛竟有些发酸。
她当然记得。
她没有忘。
她怎么会忘。
那些深夜里轻轻换被褥的声音,烛火明灭间裴璟唤她名字的语气,他的手指碰到她额头时那点凉意……
又尔全部记得。